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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章壓箱底的細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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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錢,我已經存了定期,拿不出來了。”麥小芽以淡定掩飾心中的慌亂,能拖一天是一天了。

“混賬!沒有我的同意,你一個小丫頭怎麽存錢?”麥克儉登時怒從中來,腦中靈光一閃,想了一計。

“我自有辦法!”麥小芽心亂如麻,懶得解釋,便拉上麥小寶麥小溪進了裏屋把門上了栓子,坐在床邊一言不發。

麥小溪仰起營養不良的小臉,可憐兮兮地問:“姐,爺爺不送我們去學校,我們……我們是不是不能上學呀?”在她幼小的心中,背著花書包上學是一件多麽美好的事,可是……

麥小芽從沈思中醒來,摸著麥小溪掛著淚珠的小臉,擠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,喉嚨梗塞得說不出話。

“不上就不上!有什麽了不得!我去放牛、砍柴、逮野兔,多好!”麥小寶一臉無所謂,一面揭開床頭櫃下放幹糧的小壇子,可惜空空如也,只剩下誘人的餅幹清香。

餅幹,嘎嘣脆、香噴噴的餅幹!麥小寶吞了一口唾沫,可見麥小芽無聲沈默的難受樣子,他還是把轆轆饑腸放在了肚子裏。

麥小芽起身,欣慰地給麥小寶來了個摸頭殺,“餓了嗎?隨姐來。”打開張蘭用過的衣櫃,在裏間抽屜裏,翻出了三塊糖紙,那是張蘭唯一一次進城帶回的禮物,她寶貝地藏在衣櫥最深處,對三個孩子瞞得密不透風,張蘭走後,麥小芽整理衣櫥才發現的。

“這是什麽呀?”麥小溪伸出雞爪似的小手,在糖紙上捏了捏,巴掌大、火柴盒厚的巧克力沈甸甸的,差點喊出“金條”。

麥小芽拆開糖紙,露出黑棕色、雕花刻字的塊狀物,掰了一塊塞進麥小溪嘴裏:“來,嘗嘗。”

麥小溪肚子唱著空城計,咬了一口棕色不明物質,兩眼冒著小桃心:“哇,好好吃!好甜,好絲滑!”

麥小寶下意識舔了一下嘴唇,卻規規矩矩地沒有上去搶,對弟弟的懂事麥小芽深感欣慰,索性把三塊糖紙拆開分了。“姐,好好吃!這什麽東西呀!怎麽這麽香甜!”麥小寶吐著棕色的小舌頭,幸福得眉開眼笑,這也許是爹娘走後他吃過的最好吃的東西了!

麥小芽拆了一小塊進口,唇齒間絲滑輕柔,糖分撫慰著她粗養的唇齒,與前世危景天第一次休假帶回來的巧克力一樣甜,不過那一次她吃的是綿綿情深,這一世她只是用來充饑。

心情不好時,來點甜食果然能讓人忘卻煩惱,見弟妹們吃得那樣香甜,麥小芽把自己的一大半分了出去,耐心地講起了巧克力的來歷,一雙弟妹聽得津津有味,就像出生在南美的咖啡園、吃著松露巧克力,什麽煩惱也沒有了。

是夜,弟妹們經過了一天的奔波勞碌很快沈沈睡去,麥小芽卻無法入眠。撫恤金是絕對不能落到麥克儉手中,但學也是要上的,找不到血親去報到,麥小芽該怎麽辦?

鄉村的初春之夜蟲鳴聲聲,春風沈醉中鴉鵲撲棱棱略過瓦房落在屋後的竹林上。麥小芽依靠在老舊的雕花床邊,為了節省煤油連燈也沒打,對著暗夜的窗戶發楞。

麥小言被劉雪芬找回來了,哭泣和咒罵聲、安慰聲交織在一處,打破了夜晚的沈靜。

翠姑對著麥小芽的窗戶啐了一口,“破落戶!遲早我要治了你!”

她的語氣是那樣惡毒,麥小芽堅強的心如巨石崩了一角,也許是夜晚太黑暗,麥小芽任由淚水蒙滿小臉,無聲地啜泣著。

不能上學,意味著一生一世只能受制於田間地頭,她重活一世深知讀書的重要性,如果不能接受教育,那她的人生就連一絲兒起色都沒有了。更何況她肩上要承載的還有弟弟妹妹的人生。

門外詛咒她的是這個世界上最親最親的血親,可他們為了獨吞撫恤金,要斷了她姐弟仨的活路……

麥小芽蜷縮在打滿補丁的棉被裏,滿心想念的是已故父親的好,還有勉強照顧她姐弟仨的母親……

是夜,麥小芽一直眼睜睜到後半夜才昏昏沈沈入眠,她做了一些亂七八糟的夢,夢到了父母還有已經入伍的危景天。

翌日是白石小學開春學的第一天,雞叫了五更天,麥小芽頂著兩坨熊貓眼起床了,一如既往壓水、煮飯、蒸地瓜,忙完了一圈一雙弟妹第二波起了,照例是放牛割草。

麥小芽在井邊壓水洗衣服時,牙刷敲打瓷盅的當當聲響起,麥小言起了有史以來第一個早床,昨夜剛挨了打,見到麥小芽就像烏眼雞似地,遠遠便做好了踹她的姿勢。

麥小芽轉了四十五度角,避開了從背後殺來的臨門一腳,“啪”一聲水花四濺麥小言頭腦著盆泡了滿頭滿腦的皂角泡,披散的長發滴著骯臟的洗衣水,黏在臉上,從她哇哇嘔吐的聲音,麥小芽斷定她肯定喝了幾口洗衣水,想想就覺得惡心。

“你幹什麽?昨天打我今天又欺負我!媽……”隨著一聲淒厲的控訴,麥家人衣衫不整地齊齊出現在了院子裏。

麥小芽始終縮著手腳站在墻根下,一臉無辜與懵逼地看著麥小言耍猴。

“怎麽了?怎麽了?又掐架了?”劉雪芬慌亂地在左胸扣著小盤扣,嫌棄麥小言臟的她也沒有牽她,惡毒地望著離她數米遠的麥小芽。

“好你個芽婆子!反了你!”翠姑正郁悶昨日打人事件後沒能懲處到麥小芽,就等麥小言捅破窗紙好對麥小芽下手,劈面就是掄圓的一巴掌。

麥小芽早就防著她了,一個閃身翠姑扇了個空,氣得直跳腳,麥小芽不緊不慢地走到院中的大橘樹下,萬一開打逃跑也有個退路。

“就是她!她把我按水裏的!說我誣陷她偷錢!爹媽,你們不打她我不依!”麥小言撒潑哭鬧,鐵了心咬死是麥小芽作惡推了她。

“芽婆子!你太過分了!”護女心切的麥阿大大步流星向麥小芽走來,單憑那只常年拿鋤頭的手輕而易舉就能把麥小芽拎起攔腰折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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